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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4章 宝钞是圣恩普照(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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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4章 宝钞是圣恩普照

戚继光在皇帝面前提出了营兵制,建立以总兵正营三丶副总兵奇营一,参将援兵一丶游击一,备御三的九边野战团营规划。

将九边从过去的两百万军规模,缩减到二十七万野战军的振武计划。

《裁核申定兵卫疏》是大将军和大司马联名上书,本意是制定一套和丁亥学制一样重要的戎事政策。

政策很好,唯一麻烦的就是京营可能会衰弱,藩镇割据是朝廷无论如何无法接受的。

把所有营兵组建成『上报天子下救黔首』的强军,戚继光没有信心做到,他宁愿打到莫斯科去。

所以走一步看一步,等到物质条件足够的情况下,再看看能不能实现皇帝的皇图霸业。

「前日少宗伯和西班牙使者佩德罗签订了环太平洋商业联盟函后,陛下下章询问礼部,大明是否会重蹈泰西之覆辙,垂询根本之策。」大宗伯沈鲤说起了皇帝下章询问之事。

大明海陆并举,但重心还是放在海上,超过80%的人口,其实都居住在沿海地区。

环太平洋商盟的出现,对大明自然是个好事,但也敲响了警钟,今日泰西属藩叛离之象,是不是就是明日的大明?

皇帝的这个问题,绝非杞人忧天,相反需要非常明确的回答。

「臣有奏疏。」沈鲤将奏疏呈送御前。大明和西班牙在海上的开拓,看起来类似,但不同者有三点。

天朝上国,别于西夷者三。其一:华夷殊途之根本。

彼夷者,以虎狼之性行盗跖之事,银矿全归本土,硝石尽充军资;珍货满载宝船归去,属藩仓廪虚而怨声腾,朘剥之酷,刺目锥心;

尚书有云:懋迁有无,民赖其利,天朝以利驱,以仁和,吕宋献铜,酬以精铁盐茶;铁岭输矿,报以瓷帛谷粟;金池贡金,必偿以农械舟车;

懋迁有无,出自尚书,意思是:买卖货物,互通有无,百姓都依赖贸易获利,吕宋的赤铜丶大铁岭卫的铁丶金池的黄金,大明从来没有白拿过,除了去年万寿圣节,皇帝白拿了一次。

去年万寿圣节,几个总督府献上了各种礼物,皇帝收了一次,立刻下旨日后不必再送了,皇帝连借着生日占总督府的便宜,就只占一次,生怕弄出生辰纲这种怪事。

从万寿圣节,陛下亲自下旨禁绝豪奢贺礼来看,海外总督府和大明腹地,是一个待遇,一个政策。

仁义不施,殖民地自然离心离德,本土把殖民地所有产出全都掠夺走了,什麽都不给,把殖民者当土着对待,殖民者不跟你分家,才是怪事。

其二:政教之施尤深,仁恕之泽愈厚。滇南可为永附,海疆岂生贰心?

黔国公府镇滇南,其地瘴疠蔽天,苗彝杂处,较之海外尤艰。然朝廷设土司以顺俗情,置屯田而安生业;广建社学以导诗书,频免赋税而复民力。历二百馀载,六诏遗民皆诵孔孟,三宣子弟尽习衣冠。

今吕宋丶旧港丶金池诸督府,驰道通而文报速,官厂立而匠作兴,更开惠民药局以疗疾疫,设育儿官所以抚孤幼。

从文化上来说,中原有着丰富的王化经验。

从夏商周起,至大明,对四夷的王化从未停止过,相比较海外总督府,云南当年的条件更差,交通不便,烟瘴之地,苗丶彝动辄千年,比现在海外开拓难度高了不止数倍。

但今天,六诏遗民皆诵孔孟,三宣子弟尽习衣冠。

黔国公府想脱离大明,云南人第一个不答应,只会觉得黔国公府疯了。

大明对海外总督府的扶持,绝非口惠而不实,是完全参详了王化云南的历程,制定的种种政策,如果海疆生了二心,那大明完全有充足的理由去吊民伐罪。

其三:血脉相连,诸藩命脉悬系天朝。

吕宋万顷铜山,非天朝工坊熔铸,则顽石何异?大铁岭卫之矿,非神州巨舶转运,则积野徒成丘墟;至若金池莽原,欲辟沃野千畴,其犁锄必仰腹地之锻;譬若婴孩赖慈母,枝叶附乔木。

离根本则生机立绝,此乃造化所定,非人力可移。

第三方面的差别,则是大明对海外总督府的羁縻,在经济上更加稳定,总督府的产业,都是长在大明产业的基础上。

大铁岭卫那些个铁矿,除了大明能吃得下,没人能吃得下,大明不吃,这些铜铁料,和顽石没什麽区别,枝丫离开了根本,生机断绝,这是自然之理,大明的海外总督府,绝没有自杀的道理。

这三方面有差别,不代表大明可以高枕无忧,礼部提出防微杜渐六法,来减少海外总督府的离心力。

一曰:设巡检,察吏治而通详民情;二曰:兴文教,庠序之教化夷为夏;

三曰:专市舶,定贸易之定策互惠;四曰:行更戍,军兵三年轮替更戍;

五曰:封宗室,择贤王镇抚固藩屏;六曰:严贪墨,凡朘剥过甚者不宥。

礼部对海外总督府的期许是『车书共道,夷夏同风』,如果能做到这种地步,则:金瓯之外,永无离心之土;日月所照,皆是效顺之民;山川异域,风月同天,日月共辉,金石永固。

「很好,就依大宗伯所言。」朱翊钧仔细阅读了奏疏后,朱批了这本奏疏。

沈鲤这本奏疏,就是日后大明统治海外总督府的总纲常了。

廷议讨论了雨季提前丶绥远驰道扩建丶京广驰道营建丶裁军强边丶海外总督府羁縻之外,还讨论了西南战事丶寮国贸易等事。

西南战线在稳步推进,大规模的推进已经结束,小规模的争抢却越加的频繁了起来。

东吁因为对寮国军事失败,爆发了数次的内讧,已经分裂成了大明都数不清楚的多个小邦,莽应里还躲在东吁苟延残喘。

大明修了一条官道一路到寮国,这条官道驿路的贸易量大的惊人。

寮国真的很穷很穷,穷到很多寮国人连衣服都没有,因为当地没有布,穿的五花八门非常原始,除了大明需要的精绝盐之外,寮国还有大量十分珍贵的木材。

红木丶花梨木丶紫檀木,甚至连足够给皇极殿做柱子的金丝楠木,一次性交易给大明三十六根。

足足三十六根!

皇宫中轴线被烧了后,朱翊钧皇极殿的柱子都找不齐,只能上钢筋混凝土了,钢筋混凝土比金丝楠木便宜。

这麽粗壮的金丝楠木,依旧不是这批木料最珍贵的,最珍贵的是沉香木,一次送来朝廷十二箱。

朱翊钧在文华殿上,看着面前一箱沉香,也是陷入了沉默之中,这玩意儿一片万钱,非常昂贵,这东西沉于水,不起明火,燃烧时黑炭化,熏出的袅袅白烟,香气四溢。

作为至高无上的大明皇帝,宫里的沉香木也都只有几斤,有皇嗣诞生时,才会点燃驱邪除秽,顺便消杀。

而面前这一个箱子的沉香,足足有三十六斤重,按照过去使用量,就这一箱子就够用几十年了,十二箱就是四百三十二斤。

除了沉香木之外,还有一组金丝楠木的佛像雕塑,李太后礼佛,这是寮国刀示恭送的礼物,感谢大明拔刀相助,击退了东吁和安南国的进攻,让他们有了片刻喘息之机。

最后,刀示恭为了表示感谢,还送了足足十八对儿童男童女来。

「不是,朕是什麽妖魔鬼怪吗?要生吃童男童女的那种?」朱翊钧对这份国礼,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能做柱子的金丝楠木,大块的沉香可以给解刳院做研究,精绝盐的开采和运输,讨太后欢心的佛像雕塑一整组,这些朱翊钧都很喜欢,大明全当是做生意。

唯独这最后的童男童女,着实是有些古怪了。

沈鲤无奈的说道:「陛下,寮国没有西门豹,他们那边有这种陋习,献祭给河神童男童女,祈求风调雨顺,大明保护他们免受战乱,刀示恭就选了十八对童男童女。」

「朕不是妖怪!哪有正神吃人的!」朱翊钧又气又恼,他还以为刀示恭开窍了,把孩子送到大明打小培养,等长大了,也能回去治理寮国。

结果,完全不是,就是献祭。

「刀揽胜年纪大了,在京师也无所事事,整天在前门楼子听评书,给他送去,让他看孩子,安排入学,这都是什麽事儿!」朱翊钧一拍桌子,安排了这些孩子的去处。

十八对童男童女,再送回去长途跋涉,不如直接好生培养,日后寮国就跟大明更加密不可分了。

西门豹治邺,出自《史记·滑稽列传》。

战国时候,魏国国君派西门豹治理邺县,当地有河神娶妻的陋习,西门豹直接把巫婆给扔进河里献祭了,开凿了十二沟渠治理漳河,从此漳河再没有泛滥过了。

显然寮国也有类似的陋习,但寮国没有西门豹,也没有王权战胜神权,最终闹出了童男童女献祭大明皇帝的笑话来。

朱翊钧回到了通和宫后,看到了桌上有一本杂报,杂报的封面上还有聚谈的邀请,邀请四方士大夫前往太白楼参加聚谈。

杂报的纸张不算精美,字迹也不算清晰,名字也很陌生,名叫《货殖报》,朱翊钧打开看了一会儿,扔到了一旁,笑着对冯保说道:「胡说八道,以后不必送来了。」

朱翊钧简单准备了下,刚打算处理今天送来的奏疏,又看着那份杂报,还是拿了起来,看了一遍。

杂报新的,笔正名叫刘新奎,也是个十分陌生的名字,但是内容多少有点炸裂,杂报讲:宝钞是圣恩普照。

朱翊钧看了两段,觉得在胡说,没有细看,又拿起来看了下,忽然觉得说的似乎有那麽几分歪理。

「陛下,要去看这个热闹吗?」冯保看陛下感兴趣,就询问陛下意见,聚谈就在今天。

「不去,他这个想法,不是很成熟。」朱翊钧摇头说道:「照旧操阅军马。」

「臣遵旨。」

大明皇帝不去参加这次聚谈,是因为皇帝觉得这篇文章,有那麽几分道理,但也是歪理罢了,完全不值得朱翊钧浪费那个时间。

皇帝下午前往北大营的时候,天空变得阴沉,风里带着湿气,等仪仗赶到北大营的时候,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变成了狂风骤雨,皇帝没有在室外操阅军马,就在武英楼的校场,进行了简单操阅。

大雨持续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就转为了小雨,京师因为这次的大雨都清晰了几分,而太白楼前,车水马龙,无数人参与了这次的聚谈。

刘新奎,一个来自四川成都的士大夫,初到京师,就因为把宝钞定义为了圣恩普照,声名远播,而这次聚谈也不收入场银,赶来凑热闹的士大夫自然很多。

聚谈的过程就像是士大夫扯头发,彼此有争吵,但很诡异的是,宝钞是圣恩这麽离谱的事儿,居然最终在聚谈之后,达成了共识。

朱翊钧回到通和宫的时候已经下午,他虽然没有参与到这次的聚谈,但大明缇骑还是把该收集到的信息,全部收集到了御前。

「宝钞是圣恩?居然还能在士大夫里达成共识?」朱翊钧翻动着面前的文书,觉得十分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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