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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6章 童梦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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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6章 童梦痕

几人怔了一下,都笑起来,这人倚在柱下,像头对大多事情没兴趣丶也很难被激怒的睡狮,实在猝不及防他会开这种玩笑。

六公主本人的消息本来就罕少,就更没听说要履婚的风声了。一时林昱贤觉得他亲切了许多,低腰拍了拍他肩膀,笑道:「你不知她美丑,也不知其好恶,这般张口就来,可大大不妙——我和你说,皇女驸马,未必是份美差呢。」

雍戟笑了笑:「兴许吧。」

言罢他又把斗笠扣在脸上,合上了眼睛,这回是真的小憩了。即便只简单几句交谈,也足令几人对其消去警惕,任由他躺在这里,他们回亭继续聊了起来。

直到剑会结束,杨真冰又是毫无意外的全场第一,姜银儿和左丘龙华则各自只打了一场,似乎对这场剑会兴趣不大。

剑院学生们成群结队地一同离开,杨真冰和姜银儿跟在队伍后面,五巷丙院是倾院而来,连祝诗诗也跟在后面,显然院友关系处得很好,但七巷庚院却只有杨真冰一人孤伶伶抵达,他不主动跟人说话,别人也不敢跟他说话,姜银儿其实怀疑世兄一走,剩下的两人平日在寝院里也一言不发。颜非卿可能不是拒绝参加这次剑会,而是根本不知道杨真冰出来参加剑会。

作为友好寝院(自认为),少女将他拉到了自己四人这边的小亭子里,自然也令崔照夜和长孙玦十分惊喜。

这时人群在前面言语,杨真冰朝少女道:「她怎麽说?」

「六殿下说,世兄应该还要在宫里待一阵子,什麽时候回剑院,她也难以知晓。」姜银儿轻叹,「唉,是快两旬没见到世兄了。」

杨真冰不作声地看着前方,没什麽表情。

「不过杨同修你也不必太担忧,听屈小药君说,世兄履险已毕,也没留下什麽重伤,大概是案子还有些尾巴。等诸事皆毕,他应当就回剑院了。」

「唔。」杨真冰点点头,没再讲话。

姜银儿这时候听见一道心声:『她怎麽不问问猫的事。』

姜银儿沉默一下,抿唇抬头看了看夜空,收回目光,微笑自语:「说起来,也很久没见世兄的小猫了,等世兄出来,也就可以见到了吧。」

然后她静心听了一会儿,旁边没再有心声传来了,显然刚刚这句话带走了黑衣少年的心思,现在已经不在她身上了。

北门。

这里很幽静,巽芳园已在东八坊中,位于神京东北角,剑院丶国子监都在南边,往南是几乎所有宾客的来处,只有要去宫城寥落的后门,才是往北。

车马停在园门前,李幽胧提裙登上车子后,回过身牵了朦儿一把,把身形不便的她拉上车来。

雍戟早坐在车里,还是脏衣泥靴,斗笠倒是从脸上拿下来了,放在膝上。两人进来他没有讲话,只敲了敲厢壁,车马行进起来。

李幽胧和朦儿小声说着话,朦儿现下不大爱笑,两眼也不总带着憧憬了,从前她好像坚韧乐观得能容下一切苦难,现在她脆弱得好像一撕就碎。

大约前几日的伤疲留在身体里,朦儿枕着李幽胧的肩膀睡着了。

「二月我要离开神京一趟,羽鳞试前会回来。」雍戟忽然道。

李幽胧转过头。

「婚事我会腾几天出来。」雍戟倚着窗,看着外面,「大概三月吧,把这事办了。」

「什麽时候离开?」

「不清楚,看天气吧。」

李幽胧似乎也并不真的关心,只点点头。

「完婚后你就去北境,一路上都已安排妥当,过了雁门关,有支军队在那儿等候你,会护送你直到下马。」雍戟瞧了瞧她,「这些天里你也可以离宫,来燕王府住。」

「好。」

雍戟想了想,也没什麽其他的事情,便倚在车窗边阖上了眼。

「雍戟。」李幽胧忽然道。

「嗯?」雍戟睁开一条眼缝。

「向我保证,朦儿永远不会再受到伤害。」李幽胧看着他,浅淡的脸隐约在昏暗的车厢里,「我就永远不会离开雍家。」

雍戟和她对视着,过了一会儿道:「好,我答应你。」

车马行在安静的巷中,谁也不晓得这里面装着壬午年大唐最庄严震动的一桩婚事。

宫城里还是一如旧往,冷墙凉瓦,春也照例在这里冒出些头,但惯常被人忽略,人们眼里还是冬天的荒阔模样。

白日里李西洲离宫,倒是不必随身守护的,神京城有李缄【同世律】弥漫,此外裴液虽然未亲自验证,但也大概猜到有位不露面的人物在守着女子。

但若回到朱镜殿,就完全是裴液的责任了。

用餐丶批阅丶洗沐丶就寝……女子在哪个殿里,裴液就坐在哪个殿门之外,如今夜里很静,裴液听到她在殿里很不均匀的呼吸。

裴液没有承担过这种任务,他在学着一点点把女子的生活行为围拢得密不透风,出宫送丶入宫接,今天吃饭前他让小猫先试毒,得到了小猫的一巴掌和女子的笑声。

不过这些其实都不是事情的重点了,他可以做得更谨慎些,但那也没什麽用,真正的问题是,他不知敌人选择什麽时机,又如何抵达。

十二个时辰丶女子会做无数件事情,今天过去,还有明天,明天过去,还有后天。他可以做到在自己看来无限严密的守护,但一定仍有隙漏,不要许多,只要一丝。他是一副藤甲,刺客是一根针。

所以更重要的还是弄清楚这件事,裴液抱剑坐在台阶上望着天。天亮了就可以去一趟明月宫了,他想。

但这时他先站起身来,轻轻推开了身后宫殿的门。

李西洲刚刚服了丹。

她在床上躺了很久才阖上眼睛,伤体丶扰心丶致幻丶失血四劫如期而至,晕眩感越来越重了,她提前饮了一壶酒,深醉的感觉一波波涌来。思绪倒是凝滞起来,她渐渐忘了此身何处,也忘了自己是谁。

在这条路上孤自求索,她已经走了很久了,那时候没有握住这麽多权力,身后没有这麽多力量支持,她比现在矮一些丶轻一些,也没有认识裴液。

与任何人都无关,她朝着自己往回走。

人长大后总是会忘记很多事情,幼年的耳闻目见风一吹就散,只留一些碎片的颜色和感受,酿成成年后某一刻的流绪微梦。

但对李西洲来说,那些温暖是刻骨铭心的,因为从那以后的一切都太冷了。

她一直在用尽所有的力气找回她,大地荒芜,群山和天空都没有表情,她把已经取得的一切尽数丢弃遗忘,来重新扑入那个温暖怀抱。

唯有忘记,才能找到你。

……

……

十天真是好长啊,她掰着自己花生大小的手指。

天亮一次就掰下一根,她每天都等着黑夜的到来,那时候就可以睡觉了,睡醒之后,就又过了一天。

「好久不见啦,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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