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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6章 鹿为马(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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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6章 鹿为马

裴液不知道。

他这时候被祝高阳放下来,沉默地把剑收起。

经过缜密的思考,他认为有一些修者厉不厉害是跟境界没太多关系的……甚至跟鹤凫册上的排名也不太相关。

绝大多数修者的实力可以被境界定义,修为的境界就代表是他实力的层级,因为「境界」是个大规矩,上二境丶缁衣丶抟身……每一层代表着一层质变。修者是在这巨厦中上攀的蚂蚁,见了面大家触角一碰,决定你几斤几两的不是你姓甚名谁,而是你攀到了哪层。

但有一些人可能是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

提到明绮天大家说「少剑君」,说「琉璃剑主」,很少说她是个谒阙,甚至也不怎麽提「鹤榜第三」——第一回见面,祝高阳就不屑地说这是「简单粗暴的东西」。以及同代的祝高阳,更晚一代的颜丶杨二人,他们都是以自己的姓名确立地位,正因他们身为「人」的独特性太过超越,当下所处的境界就难以圈定他们的实力。

所以自己在大明宫里虽然是搏杀鱼嗣诚丶封喉张梦秋,到了这地方被祝高阳一只胳膊拎起来也没什麽丢脸,而且简直是十分平常。

然后他点点头,进一步想到,其实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谁要说裴液也就是个八生,话虽然是对的,脑子却肯定不大好使。

念及此处,裴液完成了对这次惨败的自我纾解,当然更重要的是这里杨柳残月,四下也没人看见。

……除了那四个青风使。

「到哪里?不会已经在周围了吧。」裴液偏头。

「那倒不大可能。」祝高阳道,「他们在蜃境中行动,某些时候会比我们速度快些,但也有限。最主要的是,当他们收到我们烧去魁坞的消息时,咱们两个已经离开灰鹤坞了。」

「那咱们何不继续跑?停下来不是要被追上吗。」

「不停下来也会被追上。」祝高阳笑笑,「我跟他们周旋过很久,这些人冷酷又狡诈,尤其几十年来在八水之间来去,对这边地方像后院一样熟悉,不知掌握了多少地河水道。也许一个不留神,他们就拦在前面了。」

「何况咱们也不是全为了活命,附近就那麽几个大坞,杀人焚船这样的事若要继续做,无非就那麽几个去处,猜也猜中了。」

裴液脑子不转:「那现在咱们做什麽?」

「咱们面上依然去奇袭水坞,下一个是……南七十里的大貂坞。但在隐秘处,咱们另外做一些布置。」祝高阳朝他微微一笑。

这表情颇有高深莫测的意思,裴液眨眨眼,好奇:「什麽布置?」

实话讲,他常常破坏人家的深谋妙计,于此一道颇有心得,但自己行事往往就是机敏和剑,从没埋过什麽陷阱,一时颇期待这资深鹤检的高招。

祝高阳瞧不起他悟性:「唉,我都叫你仔细洗澡了,你都没想起什麽吗?」

「什麽。」

祝高阳得意一笑,偏头低声道:「别系扣了,来,把衣服脱了。」

「……」裴液面无表情。

他确实想起来了。

「经过我的判断,这就是最简单有效的法子。」祝高阳看着他道。

「祝高阳,」裴液木声道,「我怀疑你没了我,其实根本就不会任何计谋。」

「此伯乐之遇千里马也。」

裴液轻叹一声,也没有旁的意见,把刚刚穿上身的衣服脱了递与他,然后从树上取了他那身穿上。

坐回来打量着祝高阳,从头到脚。

男子都莫名其妙了:「看什麽呢?」

「我找你那个小包儿。」

「……我这袜子都没穿,哪儿像是能藏东西的。」

裴液沉默了下,低头去瞅他肚子。

祝高阳一屈指敲在他后脑壳上。

……

入夜之前,貂坞已获知东北三坞皆被焚了大船,传出的消息说大火在河里烧了一整天,河面都被煮沸了起来。

江湖传言固然多有夸大,但一两天内还不至虚传太多,至少祝高阳丶裴液二人肯定是真的,焚饵烧船也肯定是真的。

和前几坞的猝不及防不同,貂坞麾下是有些人心惶惶,祝高阳这个名字自不必说,而传说中那个裴液乃是在圣人之前把剑搁上四皇子脖子的狠人,这种事情做谈资时大家是津津乐道,但要朝自己头上来时就难免令人咽一咽口水了。

祝高阳性格大家都熟悉,「裴液」却还叫人惴惴不安。

不过其实也有另一番消息在流传,说昨夜在涝水雁坞船上,蜃城的六位青风使尽皆现身了,众目睽睽之下,其中两人被裴液和祝高阳分别割喉断首,头颅至今还悬挂在雁坞的桅杆上。

这消息大家不大敢在明地里求证,但也十有八九是真的了,因为蜃城前所未有的青风令已经向八方传下,要求一切见此二人踪迹者回报坞主,相近大坞共同伏杀阻拦,颇有八水共围此二人之势。

大家都知道祝高阳是什麽人,也知道裴液一定同样不简单,但县官不如现管,蜃城的命令,几十年来敢违抗者都已化为尘埃了。

这消息传的颇广,第一次连下属帮众都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蜃城的存在,所以大家都想这祝裴二人大概是要销声匿迹了,一日连焚三坞已经够震动八水,既然已惊动了蜃城风使,没有道理不暂做躲藏。

但貂坞帮众们发现自己想错了。

在天将明亮的时候,乘着第一缕晨光和微风,两道苍鹭一样的身影从水面上纵掠而来,他们真如影子一样,水雾几乎不见扰动,速度偏偏绝快,第一个发现之人惊叫还没从喉咙里截断,其中一人已纵上桅杆。

「洞庭祝高阳,拜会貂坞的好汉们。」男子形姿落拓挺拔,手里拎着那柄东海「甲」字之剑,他立在最高处垂眸下看,似乎毫不在意这里藏着什麽埋伏。

「赵坞主,连并其他想要拔剑之人,照例出来打一场吧。」男子慵声道,「你们好向蜃城交差,祝某也方便行事。」

言罢潇洒地转了转手中之剑。

貂坞寂静,过了很久都没有人搭话。

桅尖的祝高阳也就只洒然随意地立着,三息丶五息丶十息……全场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中。

「……」

「……」

裴液俏立在桅尖,绷着脸,感觉拂面的风有些孤独。

他没有背下一句台词。

这三句话,几个范儿,他在易容完毕的岸边演练了二十多个来回,直到自信自己就是龙君洞庭剑脉第一,随时能把颜非卿杨真冰之流的晚辈剑者一提溜拎在手里。

却怎麽也没想到这貂坞坞主敢无视自己。

龙君洞庭的脸面何在啊?

他动了动身子,开始自我发挥:「你们……坞主没在吗?」

还是无人言语。

好在下面的裴液讲话了,仰头抱拳道:「祝哥啊,俺看不用跟他们废这鸟话了,一把火全烧了乾净!」

裴液震惊地低头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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