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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6章 不同的政客,不同的哈姆雷特(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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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停在玫瑰棚的那辆,赶紧把它套好,让人送来这边。」

「您说的该不会是……」

帕麦斯顿还不等仆从把话说话,便打断道:「就是那辆,结实耐用,防雨防撞,还不容易被鹿吓到。」

语罢,帕麦斯顿又扭头冲着迪斯雷利开口道:「至于您的这辆车,我会在布罗德兰兹帮你联络车匠,由我来承担全部修理费用,等到马车修好,我会派人送到你在伦敦的住所。」

迪斯雷利听到帕麦斯顿这番礼数周全的补偿安排,他张了张嘴,本想再趁机发作几句,奈何眼前这位前外交大臣把事情办的滴水不漏。一时之间,迪斯雷利的怒气虽然没有全消,但也被堵得一时无话可说。

不过这倒也不难理解,虽然二者同为议员,但他们俩之间可差着道行的。

迪斯雷利说到底不过是个还未上任的外交部副国务大臣,而帕麦斯顿则是正儿八经在外交部一把手的位置上坐了三年的。

迪斯雷利憋了一口气,最后只得冷哼一声:「既然阁下都这麽说了,我再纠缠下去,倒显得我贪得无厌了。」

语罢,他把斗篷一甩,朝马车残骸瞥了一眼,冲着车夫安德鲁招呼道:「安德鲁,你留下来,照看好这辆车,等修车的人到了,把情况交代清楚。修好了之后,不必等我,直接送回伦敦。」

被大人物们之间的冲突吓坏了的安德鲁如蒙大赦道:「知道了,先生。」

迪斯雷利吩咐完安德鲁后,长长吐了一口气,仿佛终于把一肚子的怨气倒了个乾净。

他顿了顿,转而又冲着墨尔本子爵开口道:「眼下天色不早,如果我们再耽搁下去,恐怕今晚就赶不到市镇了。能否再借我两匹马,好让我和亚瑟爵士先走一步?」

墨尔本子爵并未言语,而是扭头看了眼帕麦斯顿。

帕麦斯顿心领神会的抬手招呼道:「安东尼,本特利,下马!你们那两匹马性子温顺,正好让迪斯雷利先生和亚瑟爵士代步。」

或许是因为不喜欢迪斯雷利,帕麦斯顿这回竟然没有去管迪斯雷利,反而罕有的开口向亚瑟介绍道:「这匹母马叫安瑟罗,是我平时在庄园里用来遛弯的马。性子极稳,特别适合像您这样对车祸事件心有馀悸的人。至于这匹公马,它是伯纳德,去年镇上游行时给我拉过花车,也算是经验老道了。」

亚瑟从猎仆的手中接过缰绳:「多谢您了,阁下。」

「谈不上谢我。」帕麦斯顿调转马头,他扬起马鞭碰了碰帽檐,半开玩笑的与亚瑟告别:「如果你真想感谢,多来汉普郡,少去高加索就行了。有空来庄园找我喝茶,布罗德兰兹就在附近,我和墨尔本子爵还有事情要忙,就不多陪了。」

亚瑟微微一笑,双手拢紧缰绳:「只要没有鹿在林子里横冲直撞,我还是很乐意常来汉普郡的。」

「可我就没那麽乐意了。」迪斯雷利冷不丁插嘴,他一边笨拙地翻身上马,一边嘟囔道:「下一次来,我非得先请当地治安法庭出具一份猎场道路安全通报。」

迪斯雷利带刺的牢骚话逗得墨尔本子爵忍俊不禁:「如果你真的能办到,我倒要写信给国王陛下,建议让你去做治安法官了。」

迪斯雷利似乎并没有把墨尔本子爵的话当成一种讽刺,他刚刚骑稳便开口回应道:「多谢您,子爵阁下,但我不做治安法官,我的志向是,内阁之上。」

语罢,迪斯雷利与亚瑟便调转马头,快马加鞭扬长而去。

帕麦斯顿望着二人离去的身影,禁不住皱着眉头啐了口吐沫:「狂妄的犹太佬!诚然,议会改革优点不少,但它的缺点之一就是让现在的下院越来越像是杂志社了。」

墨尔本开口道:「狂妄?或许吧,但三年前他可比现在更狂妄。那时候他甚至连议员都不是呢,就敢在唐宁街对我说,将来自己是要进10号的。至于现在,他起码已经是外交部的副国务大臣了。比起三年前,现在再说自己会成为首相,我倒觉得这小子已经谦虚了不少。」

不过墨尔本虽然嘴上这麽说,但他也清楚,帕麦斯顿对迪斯雷利极为厌恶,他讨厌迪斯雷利的程度甚至一点儿都不比讨厌亚瑟·黑斯廷斯的程度低。

因为,帕麦斯顿与亚瑟的冲突更多发生在私密场合,比如外交部的私下对话,书信往来中的斥责与反驳。

可是在明面上,在报纸上,他们俩至少没有公开相互指责。

但迪斯雷利可就不一样了,这犹太小子不止在帕麦斯顿于下院述职时公开唱反调,指责「帕麦斯顿的外交是带着烟花筒的外交,是既点火又喊停的游戏,帕麦斯顿本人则是假装冒险来讨好民意的马戏演员」。

而且他甚至还把帕麦斯顿给写进了小说《康宁斯比》里,通过塑造小说人物的方式影射帕麦斯顿的「伪辉格主义」和「绅士式反动」。

虽然帕麦斯顿本着老派政客的作风,认为与迪斯雷利这样的后生交锋有损身价,所以从未正面回击过迪斯雷利的攻击。但不消多说,他心里肯定早就把迪斯雷利给恨透了。

墨尔本子爵的语气里听不出半点褒贬,他只是淡淡的点评:「真是富有表现力的一位年轻人。」

帕麦斯顿精心凝神:「富有表现力?你说的是聒噪吧?」

墨尔本子爵笑了笑:「我倒是没想到,见到了迪斯雷利,你居然连与亚瑟·黑斯廷斯的仇怨都能放下了。」

「威廉,那不一样。」帕麦斯顿强调道:「黑斯廷斯那小子是可以沟通的,而且讨厌一个人不代表你就要对他全盘否认。纵然我再不喜欢他,我也必须承认,在合适的条件下,黑斯廷斯是个可用之人,更是个好用之人。但是,迪斯雷利?绝无可能!」

墨尔本子爵听到了帕麦斯顿的回答,也打消了心中的顾虑。

其实早在亚瑟从俄国返回伦敦时,他就有重启这位苏格兰场昔日传奇的念头。

只不过,一来,当时他最重要的政治盟友帕麦斯顿正和亚瑟别着苗头。

二来,亚瑟那时候看起来与激进自由派确实走的太近了。

相较于其他辉格党人,墨尔本子爵实属异类,其实从政见角度来看,他其实更应该加入托利党。

墨尔本之所以会加入辉格党,其中有大多原因得归咎于家族传统,也就是她的母亲老墨尔本夫人的安排。

除了墨尔本子爵之外,你恐怕很难找到哪个辉格党首相会对国家改革不排日程表。

他从来不对建立一个崭新的丶更美好的国家抱有任何期望,也没有任何想要为之制定法律的想法。

或许在大多数人看来,这其实只是一位人畜无害的老派绅士,除了偶尔举止轻浮丶喜欢打瞌睡之外,你再也总结不出什麽墨尔本的性格特点了。

但实际上呢?那些被大众认为比他更强悍丶更有能力的辉格党人没有一个能够动摇他的党魁地位。

他的政治手腕经常被人低估,但不论如何,在政见上,停滞不前一直是墨尔本子爵偏爱的立场。

而他的个人政治格言也印证了这一说法,在内务部时,大伙儿从墨尔本子爵口中听到最多的话便是——为什麽不能把它放一放?

更令人啼笑皆非的,还是他私下里对惠特利主教说过的那番话。

根据惠特利主教所言,墨尔本子爵曾经亲口告诉过他,如果去年那会儿是他当政的话,他肯定会对彻底废除奴隶制置之不理的。

而这,也是年初格雷伯爵下台后,威廉四世决定让墨尔本子爵接替首相之位的最大原因。

墨尔本的性格和政见如此,他自然会从与帕麦斯顿不同的角度看待亚瑟。

毕竟在他看来,在不出动军队丶不让托利党藉机做大的政治前提下,亚瑟·黑斯廷斯,这位苏格兰场的传奇人物或许是那个能让不满的工人和失业者安守本分的唯一解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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