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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还是改了。既然把头发洗干净了,那帽子上的灰尘也要弹去——既然要改,那就改得彻底些。然而拿到改名申请表的前一秒,他还没想好自己要叫什么。
姓氏还是原来的姓氏,他既然到了明都,不如就叫沈明算了。于是他大笔一挥,一个新人生开始了。
沈明名校毕业,进入顶尖事务所,事业前途无量。他觉得他的人生终于走上正轨,他已经完成了幼年时自己出人头地的理想。而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维持现状。
但他陷入了一个困境,古往今来野心家们的困境。
如果天底下所有出生贫苦的野心家,出发点都是为了弥补孩童时期的受到的不公,都是为了回馈给记忆深处那个受苦的孩子。但当他们成为将军、总统,他们功成名就、富可敌国、权势滔天,却是否想过,最初的那个孩子是否拥有得太多了?
那个孩子真的想要那么多吗?
他想要的已经都得到了。他已经不再有新的目标理想了,不再有向上攀爬的理由和动力了。
但他却已经养成了向上的习惯。
他已经有好的学历,好的工作,他奋斗五十年再加上万中无一的好运气,或许也能和廖敏珍平起平坐?
但当廖敏珍对他表示好感的时候,他明知那违背内心与道德,却仍顺水推舟。
他只想试一试,那是个机会。
一个天降鸿运的机会,抓住了就是一跃而上。
抓住时他忐忑,他既想又不想成功,但他抓得比谁都牢,付出得比谁都多,于是他成功了。
但他真的需要跃得那么高吗?
他只是习惯了一跃而上,习惯了向上和跳跃,他的艰辛与付出不过是惯性使然。他在做出决定前从未想过自己是否真的需要那样的生活,自己又是否消受得起那样的生活。
所有的野心家最后都会变成机会主义者。
于是这就是他的困境。他将稳步换来的成功变成了孤注一掷,他开始明白梭哈的乐趣——直到彻底变成了一个风险投资者。他陷入了一种严重的患得患失,他的过去催着他往前跑,催着他接纳与攫取,他身上的包袱越来越多,不真实感也越强烈,阶级的不认可感更是反复地折磨他。他终于明白,他拥有的越多,失去的就越多,失去的越多,他自然就负债累累了。
他是学财经出身,他知道资产就是权益,分为他人的权益和他自己的权益。而廖敏珍是他现有生活最大的债权人。他生活的豪宅,开的豪车,穿的礼服,他的衣食住行代表着他的资产,在巨额资产中贡献最大的是他人的权益,他对他人依赖得越多,他人权益的占比就越大,而他自己投资的那一部分被无限挤压,成了微不可见的一丁点。
于是他所有的努力、奋斗,他吃的所有的苦都成了笑话。他再也不能像18岁那年一样觉得他就是靠他自己走到这一步的,那个人定胜天的想法最终与事实相违背,烟消云散了。
但债总是要还的。
他知道资不抵债往往就面临着严峻的后果。
于是他应有尽有,又一无所有。
这是他的困境,他默许了小柳在采购上的投巧,最终事情败露,他的投资眼看就要全部折入,沉没成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风险投资失败了。或许他该回到这一切开始的地方,回到月村,看看往昔,醒悟醒悟。
但是他把我一块带回去了。我是他走出月村后遇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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