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哈维丹特的双面硬币;戈登心中咯噔(1 / 2)
第266章 哈维·丹特的双面硬币;戈登心中咯噔一声。
哥谭总医院,高层独立病房。
哈维·丹特半躺在病床上。
原本挺拔的身躯此刻被厚厚的绷带层层包裹,像一具破碎后勉强拼凑起来的木偶。
他的脸……
或者说,或者说,从眉心到下颌那条狰狞的丶仿佛地理分界线一般的烧伤疤痕,将他分割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存在。
完好的那一半,依旧是哥谭民众所熟悉的光明骑士,有着坚毅的轮廓。
而另一半,则转向被冰冷金属栏杆无情分割的窗户。
窗外。
没有阳光,没有希望,没有慰藉。
哥谭的天空依旧是那令人窒息的铅灰色,厚重的乌云低垂,仿佛就压在医院的楼顶,透不出一丝阳光。
他将目光从那片令人作呕的灰色天幕上缓缓收回,视线在无菌的白色病房内漫无目的地漂移,最终,落在了床头柜上。
那里,一束早已枯萎的鲜花耷拉着脑袋,花瓣乾瘪发黑,蜷缩在廉价的花瓶里,像极了被遗弃的他。
旁边堆着几个未曾拆开的慰问品包装,缎带依旧整齐地系着,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已经……
很久没有人来看过他了。
只有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无情地切割着时间,也切割着他残存的意志。
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滚。
再次将他拖回那个地狱般的瞬间。
灼热的气浪丶飞溅的玻璃丶撕心裂肺的疼痛…
以及
在火光与浓烟的缝隙中,那个一闪而过戴着黑面具的人影!
蓄意的袭击。
毫无疑问。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上。
但比这更冷的,是随之而来的寒意——
他被抛弃了。
被他曾誓死捍卫的一切,彻彻底底地背叛了。
他为之奋斗,甚至不惜赌上性命的法律与秩序,在他最需要正义的时候,不仅选择了沉默,反而伸出那只看不见的手,死死捂住了他求救的嘴。
如此明目张胆的谋杀未遂,竟被轻描淡写地归咎于一场『意外』。
他曾无数次目睹不公降临在他人身上,那时他感到的是愤怒,是职业性的无力,但心底总还存着一丝信念。
若他在其位,必全力抗争.
可现在……
当这彻头彻尾的黑暗,这冰冷的背叛,如此精准地降临在他自己身上时……
他检察官的身份还能维持住吗?
哥谭的明面会容忍一个被毁了半张脸的怪物去当一个检察官?
难道还能让他戴上面具,沦落到和那群疯子一样吗?!
哈维·丹特,这位哥谭曾经的光明骑士,悲哀地发现,他连那份纯粹的愤怒都快要握不住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彻底丶更具腐蚀性的无力感,它无声无息地浸透了他每一寸绷带下的伤口,麻痹着他每一根尚存的理智神经。
他缓缓抬起那只未被绷带缠绕的手,看着它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这双手,曾经紧握法律典籍,曾经在法庭上指向罪恶.
曾经……渴望握住公正的天平。
现在,它们连攥紧拳头,都显得如此困难。
他闭上那只完好的眼睛,将头深深陷进枕头里。
「砰——!」
病房门被有些急促地推开。
一个身影带着室外的冷气和一丝匆忙的气息走了进来,嘴里絮絮叨叨:
「抱歉抱歉,哈维,最近……你知道的,城里乱成一锅粥,我实在抽不开身……」戈登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他手里拎着一个看起来是匆忙在楼下便利店买的丶显得有些可笑的简陋水果篮,与他身上那件皱巴巴的风衣相得益彰,共同诉说着一种力不从心的仓促。
他将果篮放在那堆蒙尘的慰问品旁边,动作有些僵硬。
然后,才拉过一张椅子在病床边坐下,双手有些不自在地搓了搓膝盖。
看着望向窗外并不想看自己的哈维.
戈登喉咙滚动了一下。
「感觉……怎麽样?」
他乾巴巴地问了一句,可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这问题多麽愚蠢。
哈维没有动,只是发出了一声嗤笑。
戈登被这反应噎了一下,让病房里再次陷入令人尴尬的沉默。
「听着,哈维.」
戈登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坚定些,「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那件事……那绝对不是意外。」
「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放弃调查……」
「调查?」哈维终于开口了,从那半张完好的嘴唇里艰难地挤出词语,「吉姆局长……你的『调查』,怎麽样了?」
戈登张了张嘴,想说点什麽证据,程序,他依靠冰山正在暗中进行的努力……
但到到喉头还是卡住.
他想起来自上层的压力,想起了被强行调走的卷宗,想起了黑面具那肆无忌惮的宣言。
「他们压下去了,对吗?」哈维继续用那种毫无波澜的语调陈述,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就像他们曾经压下无数案子一样,就像我们之前在冰山遇到的那件事一样。」
他微微侧过头,那只完好的蓝色眼睛里,映出戈登窘迫的身影。
「因为牵扯到了……『大人物』?」
「或者,只是单纯的……『不方便』?」
戈登无法反驳。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像个卑劣的骗子,坐在被自己曾誓言要共同守护的体系所亲手摧毁的朋友床边,兜售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希望。
「我会找到办法的,哈维。」戈登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执拗,「我发誓。」
「发誓?!」
哈维猛地转回头,动作剧烈得几乎扯动伤口。
那张半是洁白纱布丶半是狰狞灼伤的脸骤然逼近,完好的蓝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怒火与痛苦,吓得戈登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你发誓?!吉姆!用那套早就千疮百孔的『正义』来发誓吗?!」
他目光灼热得几乎要在戈登身上烧出两个洞。
被这突如其来的逼视震慑住了。
戈登看着挚友那张如同被上帝和恶魔同时亲吻过的脸,看着那眼中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绝望与愤恨。
他率先败下阵来,狼狈地移开了视线,不敢再与那双眼睛对视。
不知是害怕那张破碎的面容,还是害怕那双眼睛。
见戈登如此反应,哈维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那熊熊燃烧的怒火仿佛瞬间被抽空了燃料,只剩下冰冷的灰烬。
他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重重地向后靠去,重新陷入枕头的包围。
过了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的几分钟,闭着眼的他才再次开口。
「吉姆……」
他平静道:「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我的房子,我的车,我的身份,我的脸……我为之奋斗的一切……」
「都被那场大火烧毁了。」
他重新睁开眼,看向天花板。
那只完好的蓝眼睛里没有任何光彩。
「等我出院后……」他几乎是喃喃自语,「给我一把枪吧。」
「你知道的……以我现在的样子,去哪儿都没人会卖给我。」
「你要干嘛?!」
戈登猛地转回头,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哈维没有看他,可那份平静在此刻显得尤为可怖。
「……总得有点东西防身。毕竟,现在的哥谭……不是吗?」
「不行!绝对不行!」戈登断然拒绝,声音因激动而拔高,「哈维,你清楚你现在的情况!你不能……」
「那我该怎麽办?!」
那强行压抑的怒火再次被点燃,哈维咆哮道,「像个废物一样躲在角落里,祈祷你们那永远迟到的『正义』某天会偶然光顾我吗?!」
「我说了我会抓到那个杂碎!」戈登试图抓住他的肩膀,却又在触及绷带前缩回了手,只能无力地挥舞着手臂。
「保护?那你『保护』我免于那场爆炸了吗?!」
哈维的话语像淬了毒的匕首。
「那不一样!」
「有什麽不一样?!」
哈维嘶吼着,支撑起上半身,不顾身体的剧痛,用那只完好的眼睛死死剜着戈登,「那你呢?!詹姆斯·戈登!堂堂的哥谭警局局长!口口声声的法律与秩序!结果呢?!居然和冰山俱乐部那个黑道『国王』搅合在一起!」
他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声音里充满了被背叛的痛楚:
「你又是什麽?!戈登!」
这句话如同一柄审判的重锤,狠狠砸在戈登的良知之上。
他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乾二净,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
看着戈登那副哑口无言的模样。
哈维那半张完好的皮肤扭曲出一个狰狞的冷笑。
他不再看戈登,而是颤抖着伸出手。
在床头柜上摸索着,最终从一堆药瓶和杂物中,拿起了一枚看起来颇为陈旧的硬币。
他眼神空洞,仿佛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
声音也变得飘忽起来:
「吉姆,我的童年……我父亲是名政客。」
哈维语气平淡道:「他沉迷赌博,酗酒成性。时常虐待我……甚至,他会通过抛硬币,来决定是否殴打我。」
戈登震惊地抬起头。
他从未听挚友提起过如此黑暗的过往。
可哈维没有理会他的反应,继续用那种没有起伏的语调说:
「直到有一天,我从阿卡姆少年感化院回家后……我发现,我的父亲,他试图……改过自新。」
将硬币捏在拇指与食指之间,举到两人视线中间。
哈维那只完好的蓝眼睛死死盯住戈登:
「所以我们来打个赌吧,戈登。」
「如果接下来,我抛出的这枚硬币,是正面……那麽,就代表哥谭彻底没救了,烂到根子里了。你,必须给我一把枪。」
「如果是反面……」
他嘴角扯动了一下,像是在模仿一个微笑。
「那或许……代表哥谭还有救。怎麽样?」
看着那枚在灯光下闪烁着不祥光芒的硬币,又看看哈维那双燃烧着绝望的眼睛,戈登感到一阵窒息。
他可不想参与这个荒谬而危险的游戏。
「哈维,别这样……」
「不。」哈维平静地打断他,平静之下是令人心悸的疯狂,「你必须跟我赌。」
「我为什麽要……」戈登试图拒绝。
哈维的目光缓缓移向病房那扇装着栏杆丶却依旧显得危险的窗户,声音带着致命的威胁:
「你不赌……」
他清晰地吐出几个字,「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戈登的瞳孔骤然收缩,惊骇地低吼:「你这是在……?!」
「没错.」
哈维承认得乾脆利落,他甚至微微歪了歪头。
那只完好的眼睛里竟闪过冰冷刺骨的嘲弄。
「我在用你的良知威胁你,戈登。」
他轻声地问:
「我很卑鄙吧?」
戈登僵在原地,浑身冰凉。
他看着哈维,看着那枚决定命运的硬币。
他这是被挚友用生命和残存的良知,架在了道德的刑架上。
戈登张了张嘴,最终.
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我赌。」
嘴角勾起一个扭曲的弧度。
哈维不再说话,只是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那枚硬币上。
拇指,抵住硬币边缘。
「叮——!」
命运被抛向空中。
没有人伸手去接。
戈登没有,哈维更没有。
他们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枚硬币达到最高点,然后开始下坠。
嗒…
嗒…嗒…
硬币落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弹跳了几下。
静止了。
戈登的视线缓慢地向下移动,最终凝固在床脚边的地面上。
那里,硬币安静地躺着。
正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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