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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赵剃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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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赵剃头

乾隆十三年以前,清廷没有规定巡抚必须节制布政丶按察。

由此导致一个问题,就是一旦巡抚和布政丶按察就某件事出现重大分歧时,作为一省最高长官的巡抚无法在制度上压制布政丶按察,迫使这两位省级大员按他的意愿做事。

雍正年间,李卫任浙江巡抚时推行「摊丁入亩」遭乡绅抵制,浙江按察使阳奉阴违,布政使也持观望态度,使得浙江的摊丁入亩工作难以进行。

李卫无奈只得密折请雍正将布政丶按察调离,这才使浙江的摊丁入亩得以进行。

到了老太爷登基,省里大员的矛盾愈发突出,这才明文规定布政丶按察必须受巡抚节制。

由此巡抚也才成为事实上的封疆大吏,作为一省之长的布政使也渐渐沦为巡抚的属官,等到了晚清时期布政使的权力甚至都削弱到类似财政厅长的角色。

只不过赵安觉得就算他不配合朱珪的工作,老太爷也不会将他调离,因为将他这个被摘参的粮道提拔为代理藩台,本身就说明老太爷对朱珪已经很不满意。

朱珪在老太爷那里有了「前科」,因此赵安只要在职权范围内有理有节的「不合作」,朱珪是拿他这个代理藩台没有办法的。

何况赵安不仅仅是代理一省之长,事实上他还是安徽的粮食厅长丶财政厅长,另外还有安徽一半军权。

完全能跟朱珪分庭抗礼的存在。

诚然,朱珪作为巡抚可以干预安徽重大财政决策,但他这个「用钱的」巡抚批的条子必须得赵安这个「管钱的」总帐会计签字同意才行。

没有赵安的签字,任何人都别想从安徽的藩司大库拿走一文钱!

赵安唯一弱于朱珪的地方就是人事任免权,按清廷的制度布政使有考核丶举荐州县官员的权力,但巡抚却掌握最终奏报权。

也就是朱珪不配合的话,赵安是无法保荐官员担任六品以上职务的。

很明显,赵安如果拿财政卡朱珪,朱珪一定会拿人事卡赵安。

这就形成了一个事实上的府院之争。

安徽缩小版。

赵安的目的是藉助这次救灾防乱「去代转正」,然后同前几年江苏官场一样把个不合群的巡抚排挤走,使安徽彻底为他所有。

如此,自是不可能一上来就跟朱珪对着干,得温水煮青蛙。

先利用朱珪的团练办法把安徽的团练控制在手,再利用救灾防乱把安徽「不老实」的官员拿下,尔后再与粮商丶盐商等「财阀」势力合作,于安徽实际架空朱珪这个巡抚。

最后则藉助某事,或无中生有某事,集中安徽官绅力量炮轰朱珪,让朱珪自个卷铺盖走人。

总之,一步步来,急不得,一年两年都可以。

反正白莲起义还有三年时间。

朱珪是清流名臣不假,赵安这个豆腐青天也不是虚的,但赵安胜过朱珪的地方就是他这个清官是可以跟贪官合作的,即能统战大多数官员。

不像朱珪,非黑即白。

滁州作为紧邻大城市江宁的中灾区情况相对较好,越往北,情况就越严重。

时已五月,老天爷仍旧不肯下雨,烈日炙烤下淮北龟裂的土地如同老人乾枯的皮肤,有些地方的土地旱到缝隙能容纳一个人的手掌。

用触目惊心已经难以形容,一路过来,只要有村镇赵安必定下车查看,所见水井都已见底,一些村民为了获得维持生命的饮用水,只能跪在乾涸的河床上往下挖泥,但挖出的却是带着腥臭味的黑泥。

运气好若是能挖出一个有积水的淤泥坑,很快就会被渴极了的村民喝光,一些抢不到水的村民甚至还会互相殴打。

老的骂丶小的哭,年轻的打.

赵安无法阻止这一切,因为他这个藩台大人给不了村民活命的水。

此类场景也不是个例,而是整个淮北大地到处都在上演的场景。

他又能阻止多少呢。

由于所见甚是骇人,赵安稍稍改变了行程,不是直接前往凤阳府城,而是先「巡视」一下凤阳府下辖的几个县。

不通知地方,直接过去看。

开始走的都是官道,情况虽也不容乐观,但看着还能坚持,不时还能看到当地官绅在组织百姓自救。

但很快,赵安下令不走官道,改走当地小道,因为他意识到官道两侧的村镇情况未必就是灾情的真实一面,因为地方官们为了地方形象以及自己的官声政绩,很有可能对官道两侧村镇进行了「照顾式」的包装,如此就令上面下来视察的大官们看不到真实情况。

而且官道也是眼下救灾的唯一通道,距离官道近的居民点相对也是容易获取救灾物资的。

且官道两侧居住的村民经济条件也是相对要好一些的。

事实果然如赵安所料,远离官道的村镇情况惨不忍睹,途中看到的饥民形同鬼魅,个个衣衫骨瘦如柴,两眼深凹,两颊皮肉下垂,如同丧尸。

这些饥民除非马上得到粮食,否则最多三五日肯定会暴毙。

此类饥民于历史上也有个专用名词,即「饿殍」。

若不是赵安一行有上百人,且一看就是官府的人,恐怕早有饥民要冒险过来抢掠他们携带的粮食了。

救灾的措施已经颁布,粮食也正在往灾区输送,但这都需要时间。

除了了解情况,赵安什麽也做不了。

心中却是对朱珪愈发恨起来,如果朱珪去年就重视安徽旱灾,提前部署,何至于让灾情严重到这程度。

就眼下所见,只怕安徽今年至少也要饿死上百万人。

上百万人与安徽两千多万人口相比,无疑是微不足道的。

真能确保安徽平稳渡过这次大灾,死上百万人于当局者而言压根不是事,毕竟大局保住了。

但哪怕一条人命在赵安眼里都是比天大的事,因为他不是一般的「肉食者」。

当夜队伍在一处山凹间的小村庄住的宿,村子里的人大多都逃荒出去了,只剩下几户老弱病残。

此地属凤阳府治下的定远县,一个本就极度贫穷的下等县。

赵安推开一户人家门时,就见一个老头蜷缩在塌了一半的土炕上用生锈的剪刀在剪一个女娃脚上的烂疮。

不管是老头还是女娃给人的整体感觉都有些过于「浮夸」。

双腿双手肿,脸也肿。

整个身形比实际体重虚了一倍不止的样子。

这种身形赵安前世只在溺水者身上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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